第一章 我在看等我的人
“ 为什么我就留不住九儿呢？为什么？”毒王万般苦恼着：“你这人也是，啥毒不好中，中那个千秋附骨毒，把自己弄成这么个蠢样……九儿看来很喜欢你，若你当时不是这个蠢样，九儿就不会走了。”
好在这老头儿话虽多，人还不坏，更可能是因为他心爱的九儿曾经对我原来的容貌很感兴趣的缘故，一直都在帮我用药，甚至找了不少灵芝茯苓来，让我恢复功力。
将近入秋的时候，九公子终于回来了，回来的目的，不是看对他牵肠挂肚的师父，而是要师父救他带回的一个人。
毒王总是叫我做这做那，甚至把养他那些毒蝎毒蛊的任务交给了我。他看我的眼神很有些仇恨，但他似乎更仇恨自己。
我只是想不通，我白天丑成那样，九公子瞧了能不倒足胃口么？晚上还会对我有兴趣么？
甚至连第一次被他强行侵辱，此时回忆起来都觉得另有一番酸甜苦辣。
他的话还真多，絮絮叨叨一直和我提着小时候九儿多么多么可爱，多么多么听话，多么多么对他这个师父敬若天神。
我的功力有所恢复，一身剑法，怕比他们师徒俩加起来还高许多。
毒王不知多少次对我的容貌大加砰击，说我影响了他的食欲，影响了他的情绪，进而影响了他的健康。
从那日起，我足足有大半年没见到这个九公子，寂寥的山谷，就我和毒王两人住着。
“你在看什么？”
如果不是考虑到现在身手无法跟以前相比，我真想回去偷偷看他一眼，只看一眼，知道他过得很好，我就心满意足了。
毒王显然不是什么雅人，他怎么也不懂那白花花的瀑布有什么好看的。
我由他讲着，从不打断，也从不多问。倒不是我对他们这奇异的师徒关系不好奇，实在是我天生的不喜多话，就如毒王天生的话多。
我真不知那老头儿是怎么用的药，我身体明明一天比一天轻松，毒素也该一天比一天少才对。可我的容貌居然越来越难看，而且，仅在白天！
我那损耗殆尽的真元渐渐重新归拢，大半年后功力已恢复了四五，成足以让我很轻松地攀越悬崖，回到雪柳宫了。
在他问了我不知第十五遍还是十六遍时，我终于懒洋洋地回答他：“前辈，我在看等我的人。”
那口吻，倒似在谈论一件玩具一般。
可我已经不敢回去了。
“你到底在看什么？”
我做的最多的事，就是默默坐到山谷边，望着远远的瀑布，怀想着瀑布的那边，黑衣的男子会不会也在思念着我？或者又挂着邪肆的笑容，养了一堆的男宠，来驱赶心头的寂寞？苏情哥哥死后，他也曾养了许多男宠，用放纵声色，来麻木自己的感情；如今他伤怀了，寂寞了，也该继续他的荒唐而快活的生活了。
“等你的人？”
“漂亮……”九公子大叫道：“漂亮你留着吧，我可不感兴趣！我到江湖上放松放松，以后再回来瞧他吧！”
何况，便是他有兴趣，我无兴趣，他又能奈我何？
那九公子年纪轻轻，显然是个小色鬼，并且和柳沁一样的怪僻，对美男子情有独钟。
后来，我不得不每天罩着面纱与他相对，而心气已沮丧到极点。
我至今记得他在擎天侯府第一次见到我时的惊艳，而他对我的第一次侵辱，显然不会出于多深的感情，大半还是为我容貌秀美，又和苏情哥哥长得相像而已。
只是……我当真很想他，很想很想他。
这老头儿下毒于无形，我日日和他相处，天知道他有没有在我身上下过什么一离开山谷就发作的剧毒；他救了我又收容着我，明显是为了有一日九公子回来了，能用我绊住他的宝贝徒弟！
可惜，我一直不曾有机会问问他，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动心，而不仅仅因为我的容貌。
可惜洋洋暖日，再没有人手持柳枝，用敲打来传递他的苦心和爱惜，以及，由爱渐起的恨怒不平……
我可是从小磨练于擎天侯府杀手群中，又受过雪柳公子柳沁的悉心教导……
更可惜，我再也不能向他勾魂蚀骨地一笑，把他逗着神思不属，魂不守舍。
而毒王也多次警告我，让我没事不能出谷，不然后果自负。
那人居然是林秋潇！
“是，等我，想我的人。”我低低地叹息，冰蓝色的头发垂落下来，披住我肿胀的面部。
“ 等你的人……”毒王自语地念叨着，从此不再追问。
落日之后，脸上的皮肤就会慢慢消肿，半个时辰后就能恢复成原来光洁清逸的俊秀模样，可一到清晨，从天空开始发白，我的脸就会开始肿胀，狞狰到连我自己都不敢照镜子！
九公子说着，飞快地跑了出去，把毒王带了哀恳的呼唤远远抛在了脑后。
拿这副鬼样去见他，当时必定疼我怜我，日子久了，多半也是相看两相厌了，不如李夫人汉武帝事，忍着不再相见，还可保得当日最俊秀干净的模样。
原本我对自己的容貌并不十分在意，可我知道柳沁在意。